我移植了死刑犯的心脏,从此每晚梦见他被杀的全过程。

内容分享2周前发布
0 0 0

那颗心脏在我胸腔里安稳跳动了三年后,我终于决定去见周铭的最后一面。我们之间,实则早就结束了,从我开始执着于一个死人的梦境时,就已经结束了。只是,直到今天,我们才需要一个正式的告别,来为这段耗尽了彼此所有耐心的感情,画上一个潦草的句号。

这颗心,曾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。它强健、有力,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。可它也像一枚定时炸弹,用别人的记忆,炸毁了我全部的人生。

三年来,我反反复复地,在梦里经历着那个叫陈烬的男人的死亡。我能感受到刀锋刺入他后腰的冰冷与剧痛,能闻到雨夜里泥土与血腥混合的铁锈味,能看清凶手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、毫无温度的眼睛。

而这一切的起点,不过是三年前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清晨,医生告知我,匹配到了合适的供体,是个死刑犯。

第1章 胸腔里的回声

手术后的第一个月,我是在一种近乎恍惚的幸福感中度过的。

我叫林晚,三年前二十六岁,是一家社区图书馆的管理员。在遇见周铭之前,我的人生就像一本被摆错了位置的旧书,安静、乏味,且无人问津。遗传性的扩张型心肌病,像一个世代相传的诅咒,早早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,也给我的人生设定了倒计时。

遇见周铭,是我这本旧书上唯一的烫金字。他是我们医院心外科的主治医生,高大,沉稳,说话时总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语调。他不是我的主刀医生,我们相识于一次偶然的查房。那天,我的主治临时有急诊,他来代班。他逆着光站在我的病床前,翻看我的病历,阳光在他白大褂的边缘镶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
“林晚?”他念我的名字,声音低沉悦耳,“别担心,目前医学很发达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。

我们的感情,就在医院那条长长的、永远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,一点点滋生。他会在下班后,带着一份没有放香菜的馄饨来看我;他会记得我无意中提过的某本书,下次来时就带给我;他会在我由于无尽的等待而绝望时,轻轻握住我的手,说:“别怕,有我。”

所以,当那颗心脏终于到来时,我甚至觉得,是周铭的爱,为我创造了奇迹。

出院那天,阳光很好。周铭开车来接我,车里放着我最喜爱的民谣。我将手轻轻放在胸口,感受着那一下下沉稳而有力的跳动。它那样鲜活,那样充满生命力,让我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,我可以拥有明天,可以拥有和周铭的未来。

“感觉怎么样?”周铭腾出一只手,覆在我的手背上,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。

“很好,”我笑着看他,眼眶有些湿润,“它跳得很有力,像个……年轻的小伙子。”

周铭也笑了,他捏了捏我的手:“它目前是你的了,你要带着它的份,好好活下去。”

那段时间,我们开始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,规划未来。我们一起去看了新房,不大,但有一个朝南的阳台,可以种满我喜爱的花。我们一起去挑了窗帘,为了一点点色差争论半天,最后相视而笑,买了他喜爱的天蓝色。周铭向我求了婚,在一个很寻常的傍晚,他没有准备鲜花和戒指,只是在厨房里,从背后抱着正在洗碗的我,轻声说:“晚晚,我们结婚吧。”

我靠在他怀里,听着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,和他的心脏,以一种和谐的频率共振着。我以为,这就是幸福的顶点。

不过,梦魇是在我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开始的。

那不是一个恐怖的梦,起初,它只是一个片段,一个视角。我仿佛变成了一个男人,正坐在一辆疾驰的汽车后座。车窗外是模糊的夜景,霓虹灯被拉成长长的光带。车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,呛得我有些恶心。身边坐着一个模糊的影子,看不清面容,只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。

我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,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。我想开口说话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我想动,身体却不听使唤。我只能被动地感受着,感受着这个陌生男人的心跳——急促,慌乱,像一面被疯狂敲击的鼓。

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荒凉的郊外。雨,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,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上。

梦,在这里戛不过止。

我惊醒时,浑身都是冷汗。周铭被我吵醒,立刻打开床头灯,紧张地看着我:“怎么了?是不是心脏不舒服?”

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拿听诊器。

“没事,”我按住他的手,努力平复着呼吸,“就是……做了个噩梦。”

“梦到什么了?”他帮我擦掉额头的汗,声音里满是关切。

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。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,那种不属于我的恐惧,让我无从说起。最后,我只能摇摇头:“忘了,就是觉得很压抑。”

周铭把我揽进怀里,轻轻拍着我的背:“别怕,只是一个梦。你刚做完大手术,精神压力大,容易做梦是正常的。我在呢。”

是啊,他在呢。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,听着他沉稳的心跳,渐渐安下心来。那只是一个梦,一个荒诞的、毫无逻辑的梦。

可我没想到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
从那天起,这个梦境,像一部没有尽头的连续剧,每晚准时上演。场景永远是那个雨夜,地点永远是那片荒凉的郊外。梦里的“我”,那个陌生的男人,一次又一次地被从车里拖出来,被推搡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土地上。

我能感觉到雨水打在脸上的冰冷,能闻到泥土的腥气,能听到风声和身边那个模糊人影粗重的喘息声。

每一次,梦境都会比前一晚多延伸出几秒钟的“剧情”。我开始能看清周围的环境,那是一片废弃的工厂,高大的烟囱像沉默的巨兽,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。我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的狗叫声,还有雨点打在生锈铁皮上的单调声响。

最让我恐惧的,是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情绪。不是单纯的害怕,而是一种夹杂着愤怒、不甘、以及被背叛的绝望。那情绪如此浓烈,如此真实,以至于我每次醒来,心脏都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
我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,害怕一闭上眼,就会坠入那个无尽的雨夜。我的脸色越来越差,人也迅速地消瘦下去。

周铭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。他给我做了详细的检查,心脏的各项指标都超级完美。他开始怀疑我是术后抑郁,给我找了最好的心理医生。

我去看过两次心理医生。那位温和的女医生引导我,说这可能是“细胞记忆”的一种体现,是身体对巨大创伤的应激反应,提议我多放松,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。

我试着照她说的做。我和周铭去旅行,去爬山,去看海。白天,在明媚的阳光下,我几乎要信任,那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幻觉。可是一到晚上,熟悉的恐惧便会准时降临。

梦境的“剧情”依旧在缓慢推进。终于,在一个夜晚,我“看”到了那个男人生命中最后的画面。

他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倒在地,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。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后腰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。

那痛感如此真实,我甚至在睡梦中痛呼出声。

我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,被毫不留情地拔出,然后又一次狠狠地刺入。血,温热的、粘稠的液体,从伤口处喷涌而出,迅速在冰冷的雨水中散开。

我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,身体逐渐变得冰冷、僵硬。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的雨声和风声也渐渐远去。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,我费力地转过头,想要看清凶手的脸。

雨太大了,夜太黑了。我只看到一双眼睛,一双隐藏在黑色冲锋衣帽檐下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,没有愤怒,没有快意,只有一片死寂的、令人胆寒的冷漠。

然后,整个世界,陷入了永恒的黑暗。

“啊——!”

我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

周铭紧紧地抱着我,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说:“别怕,晚晚,别怕,只是个梦,都过去了……”

我死死地抓着他的睡衣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这一次,我没办法再用“只是个梦”来安慰自己。那份濒死的体验太过真实,那把刀子刺入身体的痛感,仿佛还残留在我的后腰上。

我颤抖着对周明说:“不是梦……周铭,那不是梦!是真的!我能感觉到!他……他是被人杀死的!”

周铭的身体僵了一下。他捧起我的脸,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心疼:“晚晚,你太累了,你只是太累了。听我说,那颗心脏的捐献者,是一名死刑犯,他是由于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的。所有的档案都有记录,他是被执行死刑的,不是被人杀害的。”

“不!”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,“不对!档案是错的!他不是杀人犯,他是受害者!我梦到的……我看到的,全都是真的!”

周铭沉默了。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那里面有爱,有担忧,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疲惫和无力。

他没有再和我争辩,只是把我重新揽进怀里,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:“好,好,我信任你。你先冷静下来,别激动,好吗?我们明天再说,先睡觉。”

那一刻,我清楚地知道,他不信。他一个字都不信。在他眼里,我大致已经成了一个被幻觉折磨得精神失常的可怜人。

那个夜晚,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,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我睁着眼睛,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心脏沉稳的跳动。它一下,一下,像是在无声地向我诉说着它的冤屈,它的不甘。

我忽然意识到,我的人生,或许再也回不到过去了。这颗心脏,它救了我的命,但也给了我一副无法卸下的枷呈。在它的冤屈被洗刷之前,我和它,都将永无宁日。

第2章 雨夜里的脸庞

从那晚之后,我和周铭之间,便有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。

他依然对我很好,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饮食起居,每天雷打不动地监督我吃那些抗排异的药。但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和我谈论关于梦境的一切。每当我尝试提起,他就会用各种理由岔开话题,或者只是用那种我熟悉的、带着疲惫和无奈的眼神看着我,然后沉默。

我知道,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,也是在保护我们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。他希望时间能治愈一切,希望我能慢慢从这种“臆想”中走出来。

可我做不到。

那个梦,还在继续。虽然死亡的全过程已经上演完毕,但它并没有消失,而是像一部被设定了循环播放的电影,每晚都在我脑中重映。一遍,又一遍。

渐渐地,我开始在重复的梦境中,捕捉到一些新的细节。

列如,那辆车的内饰。那是一种深棕色的皮质座椅,车门扶手上有一个小小的、月牙形的划痕。列如,那个凶手。他的个子很高,比梦里的“我”要高出半个头,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,右脚似乎有点轻微的拖沓。

最关键的,是梦里那个“我”的脸。

在之前的梦里,我一直是以第一视角经历这一切,从未见过“自己”的模样。直到有一天,或许是梦境的视角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偏离,在被拖下车,脸颊蹭在满是泥水的后视镜上时,我看到了镜子里的一张脸。

那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,约摸三十岁左右。他的眉骨很高,鼻梁挺直,嘴唇很薄,此刻正由于恐惧和愤怒而紧紧抿着。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,凌乱地贴在额头上,一双眼睛里,满是血丝和不甘。

这张脸,像一道闪电,瞬间击中了我。

我从梦中惊醒,心脏狂跳不止。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床,打开书房的电脑。周铭被我惊醒,跟在我身后,担忧地问:“晚晚,你又做噩梦了?”

我没有回答他,双手颤抖地在键盘上敲击着。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,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,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方向——死刑犯,心脏捐献,以及我手术的大致时间。

互联网是一个巨大的信息海洋,想要在里面捞一根针,何其艰难。我搜索了很久,用尽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关键词,但找到的都是一些零散的、不相关的新闻。

周铭站在我身后,轻轻叹了口气。他走过来,从背后环住我,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。“晚晚,别这样。你这是在折磨自己。”

“我只想知道他是谁。”我的声音带着哭腔,泪水模糊了电脑屏幕上的光影,“周铭,我只想知道他的名字。”

周铭沉默了片刻,然后用一种近乎妥协的语气说:“好。我帮你。但是你答应我,不管结果如何,这件事就到此为止,好吗?你不能再陷进去了。”

我没有立刻答应,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。

周铭看出了我的犹豫,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。“晚”晚,我是个医生。我见过太多由于心理问题而影响身体康复的病人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下去。你的心脏是完美的,但你的精神状态,会毁了这一切。算我求你,好吗?”
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,这让我无法拒绝。我点了点头,算是答应了他。

周铭有人脉,他比我更容易接触到那些被封存的资料。两天后,他下班回来,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。

他的表情很严肃:“晚晚,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资料了。但是,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我颤抖着手打开纸袋,里面是一沓打印出来的文件。第一页,就是一张黑白的证件照,照片下面,是那个人的名字——陈烬。

看到照片的一瞬间,我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
照片上的人,和我梦里在后视镜中看到的那张脸,一模一样!只是,照片上的他,眼神平静,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与梦中那个绝望愤怒的男人判若两人。

陈烬,三十一岁。罪名:故意杀人。

案情摘要写得很简单:陈烬因与生意合伙人张伟产生经济纠纷,于三年前的四月十二日晚,将张伟约至郊外废弃工厂,用匕首将其杀害。后因证据确凿,被判处死刑。

四月十二日,雨夜,郊外废弃工厂,匕首……

每一个关键词,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。这和我梦里的一切,几乎完全吻合。唯一的区别是,在官方的记录里,他是凶手;而在我的梦里,他是受害者。

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。卷宗里附着现场的照片,张伟的尸体倒在泥水里,死状凄惨。而那把所谓的“凶器”——一把带有血槽的军用匕首,就掉落在尸体不远处。警方在匕首上,提取到了陈烬的指纹。

更致命的证据,是陈烬在被捕后,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。

“怎么会……”我喃喃自语,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。

“晚晚,你看清楚了。”周铭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冷静得近乎残忍,“他自己都认罪了。你的梦,真的只是梦。或许,是由于你移植了他的心脏,潜意识里对他产生了同情,所以才会幻想出他是被冤枉的。这在心理学上,是有解释的。”

我抬起头,茫然地看着周铭。他的话,每一个字都像刀子,割裂着我的认知。

是啊,他自己都认罪了。白纸黑字,铁证如山。那我所经历的一切,那些真实的痛感,那些绝望的情绪,难道说真的都只是我的臆想吗?

“不……”我摇着头,抓着那些文件,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不对,这里面必定有问题。他为什么要认罪?如果他才是受害者,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凶手?”

“也许他是为了保护什么人,也许他有别的苦衷。但这些都不重大了。”周明按住我的肩膀,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晚晚,重大的是,这是一个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子。他已经死了。而你,还活着。你不能为了一个已经结束的故事,毁掉我们正在开始的人生。”

他的话很有道理,理智上,我完全清楚。

可是,情感上,我无法接受。

胸腔里的那颗心脏,又开始隐隐作痛。它用这种方式,向我表达着它的抗议。它在告知我,周铭说的是错的,卷宗上写的是错的,全世界都错了。

“周铭,”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,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我的梦是真的呢?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,那真正的凶手,目前还逍遥法外。而我们,却用着一个冤死的人的心脏,心安理得地规划着未来?”

周铭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失望的表情。

他松开我的肩膀,后退了一步,仿佛想和我拉开距离。

“林晚,”他连名带姓地叫我,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,“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,我只信任科学,信任证据。我没办法和你讨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。如果你坚持要这么想,我无话可说。”

说完,他转身走进了卧室,关上了门。

那是我和周铭认识以来,第一次这样不欢而散。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,抱着那沓关于陈烬的资料,坐了整整一夜。

窗外的天,一点点亮了起来。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。

我低头看着陈烬的照片,照片上的他,依然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。我仿佛能透过这张照片,看到他那双盛满了不甘与绝望的眼睛。

我做了一个决定。

无论周铭怎么想,无论别人怎么看,我都要把这件事查清楚。这不仅仅是为了陈烬,更是为了我自己。我无法带着这样沉重的秘密,和这样一颗不甘的心,若无其事地活下去。

我必须找到那个雨夜的真相。

第3章 一个陌生人的碎片

我开始了我秘密的调查。

这件事,我不能告知周铭。我不想再看到他失望的眼神,也不想再由于这件事和他争吵。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脆弱,经不起更多的风浪。

我请了长假,理由是身体还需要静养。图书馆的工作清闲,领导很快就批准了。于是,我有了大把的时间,可以一头扎进那个名叫“陈烬”的陌生人的世界里。

我将他的卷宗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,尝试从那些冰冷的文字和照片里,找出一点蛛丝马迹。

案子的逻辑链条看起来超级清晰:陈烬和张伟是生意伙伴,一起开了家小型的软件公司。后来公司经营不善,两人因财务问题产生巨大分歧。张伟准备撤资单干,并带走公司的核心技术。案发当晚,陈烬约张伟在郊外谈判,谈判破裂,陈烬动了杀心。

卷宗里有他们公司员工的证词,证实两人近期的确争吵不断。还有银行的流水,显示陈烬在案发前,曾取出一大笔现金,而这笔钱,至今下落不明。

一切证据,都指向陈烬是那个利欲熏心的杀人凶手。

但我总觉得不对劲。如果陈烬是为了钱和技术杀人,为什么那笔现金会消失?为什么他要选择在郊外这种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动手?更重大的是,我的梦境告知我,现场不止他们两个人。

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,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的凶手,才是关键。

可是,在所有的卷宗里,都没有提到第三个人的存在。

我意识到,只看卷宗是不够的。我必须去走近陈烬的生活,去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。

我在网上搜索陈烬的名字,信息寥寥无几。只有一些关于他公司开业的零星报道,照片上的他,穿着西装,意气风发,和证件照上的沉静、梦境里的绝望,判若两人。

我找到了他公司的旧址,那栋写字楼早已几易其主,找不到任何过去的痕迹。我又辗转打听,想找到他过去的员工,但三年过去,人海茫茫,谈何容易。

调查陷入了僵局。

那段时间,我和周铭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。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却像是两个合租的陌生人。他早出晚归,我们很少能碰上面。即使偶尔一起吃饭,也是相对无言,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。

他不再问我梦境的事情,我也不再向他倾诉我的困惑。我们都默契地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和平。

我知道,他是在等我“清醒”过来。而我,却在这条看似偏执的路上,越走越远。

一天晚上,我照例在网上搜索着关于陈烬的一切。我尝试着将他的名字和各种可能的词汇组合在一起,希望能有什么新的发现。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,一个被淹没在无数信息里的博客链接,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
博客的名字叫“烬”,头像是一片燃烧过后的灰烬。博主已经三年没有更新了,最后一篇文章,发表于陈烬出事的前一个星期。

我点开博客,里面的文章不多,大多是一些关于编程的随笔,和对一些电影的评论。文笔很细腻,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冷静和思辨。

我一字一句地读着,仿佛在通过这些文字,拼凑出一个真实的陈烬。他喜爱看科幻电影,喜爱听老摇滚,他会在文章里吐槽产品经理,也会在深夜里感慨人生的无常。

他一点也不像一个会为了钱财而杀人的凶徒。

在博客的相册里,我找到了一些他生活的照片。有他在户外徒步的照片,笑容灿烂;有他和一只金毛犬的合影,眼神温柔;还有一张,是他和一个女孩的合影。

照片的背景像是在一所大学的校园里,女孩扎着马尾,笑得很甜,依偎在陈烬身边。陈烬看着镜头,眼神里满是宠溺。照片下面有一行小字:我的女孩,愿你永远被世界温柔以待。

我的心,被狠狠地刺了一下。

这个女孩是谁?是他的女朋友吗?陈烬出事的时候,她在哪?

我反复看着那张照片,女孩的脸很陌生,但我总觉得,照片的背景有些眼熟。那片爬满了常春藤的红墙,那座古朴的钟楼……

是A大!我们市里最有名的一所大学。

一个念头,在我脑海里疯狂滋生。如果能找到这个女孩,或许,我就能知道更多关于陈烬的事情。

第二天,我打印了那张照片,去了A大。

A大很大,想要在这里找一个只存在于三年前照片里的人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我拿着照片,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,询问每一个我遇到的人。但得到的,都是摇头的答案。

一整天下来,我一无所获。傍晚时分,我拖着疲惫的身体,坐在校园的长椅上,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学生,心里一阵茫然。

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,一个背着画板的女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。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照片,忽然“咦”了一声。

“学姐,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?”她指着照片里的女孩问我。

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立刻坐直了身体:“你认识她?”

“认识啊,”女生点了点头,“她叫苏晴,是我们美术学院的直系学姐。不过她已经毕业好几年了。她以前可有名了,是我们院的院花呢。”

苏晴!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。

“那你知道她目前在哪里吗?或者有她的联系方式吗?”我急切地问。

女生想了想,摇了摇头:“毕业后就没联系了。不过……我听说她好像自己开了个画室,就在学校附近。叫……叫‘向晚画室’。”

向晚画室。

我向那个女生道了谢,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学校。按照她给的大致方向,我果然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,找到了那间画室。

画室的门是玻璃的,我能看到里面亮着温暖的灯光。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,正背对着我,安静地画着画。她的身形,和照片上的苏晴,渐渐重合。

我站在门口,犹豫了很久。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不知道我的突然到访,会不会打扰到她,会不会揭开她早已愈合的伤疤。

胸腔里的心脏,跳得异常剧烈。它像是在催促我,鼓励我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画室的门。

门上的风铃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那个叫苏晴的女孩回过头来,看到我,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
她的确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女孩,只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,多了几分成熟的温婉。

“你好,请问你找谁?”她放下画笔,轻声问道。

我走到她面前,将那张打印出来的照片,轻轻地放在了画板上。

“我……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。”我说,“他的名字,叫陈烬。”

当“陈烬”这两个字从我口中说出时,苏晴脸上的血色,瞬间褪得一干二净。她看着那张照片,身体微微颤抖起来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、痛苦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……恐惧。

第4章 记忆的锚点

在遇到苏晴之前,我一直以为,我对陈烬的执着,仅仅是源于这颗心脏带来的、生理性的“共情”。我同情他的遭遇,我无法忍受一个冤魂的记忆在我的身体里日夜喧嚣。但我从未深想过,这份执着背后,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、属于我自己的缘由。

苏晴的反应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我记忆深处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。

看到她因“陈烬”这个名字而剧烈颤抖时,一种熟悉的、被遗忘许久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。那感觉,和我父亲去世时一模一样。

我的父亲,林建国,是一名普通的货车司机。在我十五岁那年,他死于一场离奇的交通事故。

那天也是一个雨夜。他照常出车,从邻市拉一批建材回来。按照时间推算,他应该在凌晨两点左右到家。可我们等到天亮,他都没有回来。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。

直到第二天中午,我们才接到了交警的电话。电话那头,是一个冰冷而公式化的声音,通知我们,父亲的货车在郊外的一段盘山路上坠崖了,车毁人亡。

我和母亲赶到现场时,巨大的货车残骸像一只被揉碎的铁皮怪物,躺在山谷底下。父亲的遗体已经被抬了上来,盖着白布。我至今都记得,母亲掀开白布一角时,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
交警的结论是:雨天路滑,疲劳驾驶,导致车辆失控,是一起意外事故。

这个结论,母亲至死都不信任。

父亲开了二十年车,经验丰富,从未出过任何差错。他为人极其谨慎,尤其是雨天,更是十二分的小心。他怎么可能会犯“疲劳驾驶”这种低级错误?

母亲坚信,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她开始像疯了一样,四处奔走,想要为父亲讨一个说法。她一遍遍地去交警队,去父亲的公司,去询问每一个可能知道些什么的同事。

那段时间,我们家被一种压抑而绝望的气氛笼罩着。母亲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,她不再关心我的学习,不再为我做可口的饭菜,她所有的精力,都投入到了那场毫无希望的追寻中。

我记得很清楚,有一次,她从父亲的一个同事那里打听到,父亲出车前,曾和车队的一个调度员发生过激烈的争吵。那个调度员,似乎在父亲的车上动了什么手脚。

母亲拿着这个“线索”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立刻跑去报警。但警察说,这只是传言,没有任何证据。那个调度员,也很快就从公司辞职,不知所踪。

线索,就这么断了。

所有人都劝母亲,说人死不能复生,让她节哀,让她接受现实。可她不听。她固执地认为,丈夫死得不明不白,她必须为他找到真相。

这种执念,最终拖垮了她的身体。父亲去世后的第三年,母亲积郁成疾,心脏病急剧恶化,最终撒手人寰。临终前,她拉着我的手,眼神里满是不甘。她说:“晚晚,爸爸……是被他们害死的……”

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。

从那后来,父亲的死,就成了一个悬在我心里的、永远无法解开的谜。它像一根毒刺,扎在我记忆的最深处。我努力地想要忘记它,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。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,考上了大学,找到了工作,我以为,只要我跑得够快,那些沉重的过去就追不上我。

直到我遇见周铭,直到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拥有幸福。

可是,陈烬的出现,以及他那桩同样充满疑点的案子,像一个扳机,瞬间触发了我内心深处所有的创伤。

我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苏晴,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为了真相而四处奔走的、无助的母亲。而我,也终于清楚了自己。我之所以对陈烬的案子如此执着,不仅仅是由于那颗心脏的记忆,更是由于,我在他的身上,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。

我无法接受一个生命,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消逝。我无法忍受真相被掩盖,正义被埋葬。当年,我没有能力为父亲做什么,那种无力感和愧疚感,一直折磨着我。而目前,陈烬的案子,就像是命运给我的一次机会,一次弥补当年遗憾的机会。

如果我能为陈烬洗刷冤屈,是不是,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,告慰了父亲和母亲的在天之灵?

这个念头一旦产生,便再也无法遏制。

它让我瞬间清醒,也让我瞬间坚定。我不再是一个被动承受梦境的病人,而是一个主动寻求真相的战士。我看着苏晴,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执着。

“苏小姐,”我调整了一下呼吸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,“我知道我的出现很冒昧,也知道重提旧事对你来说很残忍。但是,请你信任我,我没有恶意。我只是想知道,三年前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苏晴的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她扶着画架,才勉强站稳。过了很久,她才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问:“你……是谁?你为什么会来找我?”

这是一个我无法直接回答的问题。我不能告知她,我移植了她前男友的心脏,并且每晚都在梦里经历他的死亡。这听起来太荒诞,太匪夷所思,她只会把我当成一个疯子。

我只能选择一种更委婉的方式。

“我是一个……偶然接触到这个案子的人。”我斟酌着词句,“我发现了一些疑点,我觉得,陈烬……他可能不是凶手。”

“你凭什么这么说?”苏晴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,她抬起头,眼睛通红地看着我,“案子早就结了!他自己都认罪了!你目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”

她的反应,既像是在质问我,又像是在说服她自己。

“由于我信任他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信任他不是那样的人。就像……你也一直信任他一样,不是吗?”

我的话,似乎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她脸上的防备和激动,瞬间土崩瓦解。眼泪,顺着她苍白的脸颊,无声地滑落。

她没有再说话,只是转身走到画室的角落,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,抱出了一个厚厚的画夹。

她将画夹放在桌上,翻开。里面,全都是陈烬的素描。

有他看书时专注的侧脸,有他打篮球时挥洒汗水的模样,有他对着金毛犬温柔微笑的瞬间……每一张画,都倾注了画者浓浓的爱意。

“他不是凶手。”苏晴终于开口了,声音沙哑,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阿烬他……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。他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内疚半天,他怎么可能去杀人?”

“那他为什么要认罪?”我追问道。

苏晴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。她死死地咬着嘴唇,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。画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,只剩下她压抑的、细微的抽泣声。

过了很久,她才抬起头,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我:“由于我。他认罪,都是由于我。”

第5章 第三方的声音

苏晴的故事,像一把沉重的锤子,将我之前所有的猜测和怀疑,都砸得粉碎,然后又在废墟之上,重塑了一个更加残酷而冰冷的真相。

她和陈烬是大学同学,是彼此的初恋。毕业后,陈烬和朋友张伟一起创业,苏晴则继续读研,准备毕业后就开一间自己的画室。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,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。

悲剧的源头,来自于张伟。

张伟是陈烬的大学室友,也是他们创业公司的另一个合伙人。在外人看来,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和搭档。但苏晴一直不喜爱张伟。她觉得张伟这个人,眼神里总是藏着一种阴冷的、算计的东西。

“他一直在追我。”苏晴的声音很轻,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,“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。即使知道我和阿烬在一起,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。阿烬很大度,他总说张伟只是在开玩笑,让我别放在心上。”

后来,他们的公司越做越大,也接到了一些见不得光的项目。用苏晴的话说,是“给一些灰色产业做技术支持”。陈烬对此很反感,多次提出要转型,但都被张伟以公司需要资金为由拒绝了。两人之间的矛盾,也因此越来越深。

案发前的一段时间,张伟对苏晴的骚扰变本加厉。他甚至会背着陈烬,深夜给苏晴发一些暧昧的短信,说一些露骨的话。苏晴不堪其扰,把这件事告知了陈烬。

“我从没见过阿烬发那么大的火。”苏晴回忆道,眼神里充满了痛苦,“他当着我的面给张伟打电话,在电话里和他大吵了一架,说要立刻散伙,还要报警揭发公司做的那些违法项目。”

那通电话,成了所有事情的导火索。

案发当晚,张伟打电话给陈烬,说有重大的事情要谈,约他在郊外的废弃工厂见面。陈烬以为他是要谈散伙的事情,就一个人去了。

“他走之前,还笑着跟我说,让我等他回来吃宵夜。”苏晴的眼泪又掉了下来,“我当时有一种很不好预感,我让他别去,可他不听。他说,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,他必须去解决。”

后来的事情,就和卷宗上记载的差不多。陈烬去了,然后张伟死了。陈烬成了唯一的嫌疑人。

“他被抓之后,我去看守所见过他一次。”苏晴的声音抖得厉害,“他什么都不肯说,只是反复告知我,让我忘了他,好好活下去。直到后来,他的律师找到我,给了我一张照片。”

那是一张苏晴的照片,是她在家里的自拍照。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,像是偷拍的。照片的背后,写着一句话:如果你不想让她出事,就乖乖闭嘴。

“是张伟。”苏晴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憎恨,“不,不是张伟,是张伟背后的人!张伟只是一个棋子!他们用我来威胁阿烬,逼他认罪!阿烬是为了保护我,所以才……”

她再也说不下去了,捂着脸,失声痛哭起来。

我静静地坐在她对面,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原来,这根本不是什么经济纠纷引发的激情杀人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!张伟的死,只是为了让陈烬闭嘴,为了掩盖他们公司背后那些更肮脏的交易。

而那个真正的凶手,那个在雨夜里杀了两个人(张伟和陈烬)的凶手,就是张伟背后的人!

“那你为什么不报警?”我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,“如果你把这些告知警察,或许……”

“我不敢。”苏晴摇着头,眼神里满是绝望,“律师告知我,那些人势力很大,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。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张伟,嫁祸给阿烬,就能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。阿烬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安全,我不能让他白死。”

所以,她选择了沉默。三年来,她守着这个秘密,守着对陈烬的愧疚和思念,像一个活死人一样,躲在这间小小的画室里,苟延残喘。

我终于清楚了,为什么陈烬的记忆里,充满了那么浓烈的、被背叛的绝望。他不是被兄弟背叛,而是被这个不公的世界背叛了。他也终于清楚了,为什么我的梦里,会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凶手。由于,杀死他的,和杀死张伟的,是同一个人!

离开画室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我拒绝了苏晴送我回家的提议,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道上。脑子里乱成一团,苏晴的话,陈烬的梦,周铭的脸,在我脑海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
我需要找个人说说话。

我下意识地拨通了闺蜜孙蕊的电话。孙蕊是我大学时的室友,也是我最好的朋友。我生病和移植手术那段时间,她几乎天天都陪在我身边。
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,传来孙蕊大大咧咧的声音:“喂,林大病号,终于想起我了?我还以为你跟你的周大医生二人世界,把我给忘了呢。”

听到她的声音,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,瞬间就垮了。我没说话,只是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
孙蕊立刻就急了:“哎,怎么了这是?哭什么呀?是不是周铭欺负你了?你等着,我马上过去!”

我们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。

我把所有的事情,都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她。从我开始做那个奇怪的梦,到我找到陈烬的资料,再到今天见到苏晴。我把所有的困惑、恐惧和愤怒,都向她倾诉了出来。

孙蕊安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我。她脸上的表情,从一开始的惊讶,到震惊,再到凝重。

等我说完,她沉默了很久,然后给我续上了一杯热水。

“晚晚,”她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心疼,“我知道,这件事对你来说,冲击很大。但是,你有没有想过,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茫然地摇了摇头,“我只知道,我不能就这么算了。陈烬太冤了。”

“可是,就像那个苏晴说的,对方的势力很大。你一个人,能做什么呢?你目前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。”孙蕊担忧地说,“而且,这件事太危险了。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图书馆管理员,你拿什么去跟他们斗?”

孙蕊的话,像一盆冷水,浇在我滚烫的头顶。

是啊,我能做什么呢?我没有任何证据,唯一的“线索”,只是一个无法向任何人证明的梦境。苏晴由于害怕,选择了沉默。我又能比她勇敢多少呢?

“还有周铭。”孙蕊叹了口气,“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?他是个医生,他信奉科学。你让他怎么去信任一个‘死人托梦’的故事?你这样执着下去,你们的感情怎么办?”

我端起水杯,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,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。

“我和他……可能已经结束了。”我低声说。

“别说傻话。”孙蕊握住我的手,“周铭有多爱你,我们都看在眼里。他只是担心你。晚晚,你听我一句劝,这件事,放手吧。你斗不过他们的。你目前最重大的事情,是养好身体,和周铭好好过日子。陈烬的案子,已经过去了。你的人生,才刚刚开始。”

我知道,孙蕊说的都是对的。从一个理性的、为我好的角度出发,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。

可是,我做不到。

每当我想起陈烬在雨夜里那双绝望的眼睛,想起苏晴那张苍白而痛苦的脸,想起我母亲临终前的不甘,我就觉得,胸腔里的那颗心脏,像是要炸开一样。

它在用最激烈的方式提醒我:逃避,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

“小蕊,”我抬起头,看着我的朋友,眼神坚定,“谢谢你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但是,这件事,我必须管到底。否则,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。”

孙蕊看着我,许久,才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我真是……拿你没办法。你还是跟大学时候一样,犟得像头牛。”

她顿了顿,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说:“行吧。既然你决定了,我陪你。不过我们得说好,不能硬碰硬,得想个万全之策。至少,我们得先搞清楚,张伟背后的人,到底是谁。”

在那个深夜的咖啡馆里,在孙蕊坚定的目光中,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力量。我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

虽然前路依然迷茫,危险重重,但至少,有了一丝微弱的光。

第6章 无声的鸿沟

和孙蕊谈过之后,我的目标变得清晰起来。我们决定,从张伟身上寻找突破口。

既然张伟是整件事的关键棋子,那么他背后的人,必定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孙蕊动用她做记者的关系网,开始暗中调查张伟的社会关系和资金往来。而我,则负责重新梳理所有关于陈烬公司的信息,希望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。

我们像两个地下工作者,每天通过加密的聊天软件联系,交换着彼此的发现。

这种全情投入的调查,让我暂时忘记了和周铭之间的不快。我每天都沉浸在海量的信息里,忙碌而充实。

不过,我所认为的“和平”,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。

一个周五的晚上,我正在书房里分析一份关于陈烬公司早期的项目合同,周铭推门进来了。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子,看起来心情不错。

“晚晚,还没睡?”他走到我身边,语气温柔,“别太累了。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纪念日,忘了吗?”

我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。我最近忙得昏天暗地,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,我心里涌上一阵愧疚。

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他打断我,将蛋糕放在桌上,“我订了你最喜爱的那家餐厅,换件衣服,我们出去庆祝一下。”

我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,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。我点了点头,关上电脑,起身去换衣服。

那家法式餐厅,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。环境优雅,灯光暧昧。周铭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,他甚至提前订好了我最喜爱的靠窗位置。

晚餐的气氛很好。我们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,聊医院的趣事,聊我看的书。我们都刻意地回避着那个敏感的话题,努力地想找回过去那种温馨的感觉。

饭后,周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,在我面前打开。里面是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。

“晚晚,”他握住我的手,眼神真诚而热切,“我知道,最近我们之间出了一些问题。我想,可能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,是我不够理解你。但是,请你信任,我爱你的心,从来没有变过。”

他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:“我们结婚吧。婚礼的事情,我都已经开始准备了。我们下个月就举行婚礼,好不好?然后我们就去度蜜月,去你想去的爱琴海。我们开始新的生活,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,都忘掉。”

他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一块温暖的石头,投进我冰冷的心湖。我看着他英俊的脸,看着他眼里的深情,有一瞬间,我真的动摇了。

是啊,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呢?孙蕊说得对,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。我有一个这么爱我的男人,我有一个健康的身体,我应该去拥抱幸福,而不是沉溺在一个死人的过去里。

也许,我真的应该放手。

就在我快要点头的时候,胸腔里的那颗心脏,毫无预兆地,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
那痛感,和梦里被刀刺中时一模一样。

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额头上渗出了冷汗。

“晚晚?你怎么了?”周铭立刻紧张起来,“是不是心脏不舒服?”

我捂着胸口,大口地喘着气,说不出话来。那颗心脏,在用最激烈的方式,向我表达着它的抗拒。它在告知我,我不能答应,我不能忘记。

周铭立刻扶着我,想要送我去医院。

“我没事……”我缓了很久,才勉强挤出一句话,“就是……有点累了。”

餐厅里浪漫的气氛,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彻底破坏了。周铭的脸上,写满了担忧和……失望。

回家的路上,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。

快到家时,周铭终于开口了。他的声音,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。

“晚晚,我们能谈谈吗?”

我知道,这一刻,终究还是来了。

回到家,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。那距离,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“你还在查那个案子,对不对?”他开门见山地问。

我没有否认,点了点头。

“为什么?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不解,“我以为,我们已经说好了。那只是一场梦,一个已经结束的案子。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?”

“由于那不是梦!”我的情绪也激动起来,“周铭,我找到了他的前女友,我知道了真相!他是被冤枉的,他是为了保护女友才认罪的!真正的凶手,目前还逍遥法外!”

我把从苏晴那里听到的一切,都告知了周铭。我以为,这些实际,足以让他信任我。

不过,他听完后,只是沉默了很久。然后,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冰冷的语气说:“一个精神恍惚的女人的片面之词,能证明什么?林晚,你能不能清醒一点?你是在拿自己的生命,去赌一个虚无缥缥的、别人的故事!”

“这不是别人的故事!”我几乎是吼了出来,“我用着他的心脏!我每天晚上都感受着他的痛苦和不甘!这怎么能是别人的故事?这已经是我的故事了!”

“所以,这就是问题所在!”周铭也站了起来,声音陡然拔高,“你分不清了!你分不清什么是现实,什么是幻觉!你把那个死人的情绪,当成了你自己的!你有没有想过,这是一种病态?你需要接受治疗!”

“我没有病!”

“你有!”

争吵,像一场压抑了许久的火山,猛烈地爆发了。我们把所有积攒在心里的不满、委屈和不解,都化作了最伤人的话语,刺向对方。

这是我们认识以来,最激烈的一次争吵。

最后,我们都累了。

周铭颓然地坐回沙发上,双手插在头发里,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力。

“晚晚,”他抬起头,眼睛通红地看着我,“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。我等了你那么久,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,不是为了让你去为一个不相干的死人拼命的。你清楚吗?”

我看着他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

我当然清楚。我怎么会不清楚他的爱,他的担忧。

可是,他不懂我。他永远不会懂,那颗心脏在我身体里每一次不甘的跳动,意味着什么。他永远不会懂,我对真相的执着,不仅仅是为了陈烬,更是为了我自己,为了我那同样死得不明不白的父亲。

我们之间,隔着的,不仅仅是对一个梦境的见解,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。这道鸿沟,从一开始就存在,只是被爱情的光环掩盖了。而目前,它被血淋淋地揭开了。

“周铭,”我走到他面前,平静地摘下了他刚刚为我戴上的戒指,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,“对不起。我们……可能真的不合适。”

说完,我没有再看他,转身走进了客房,关上了门。

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,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门外,没有传来任何声音。我知道,周铭就坐在那里。我们之间,只隔着一扇门,却像是隔着两个世界。

那一夜,我没有再做关于陈烬的梦。

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梦到了我的父亲。他开着那辆大货车,行驶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盘山路上。他回头对我笑,就像小时候那样,温暖而慈祥。

他说:“晚晚,别怕,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。”

第7章 未尽的真相

和周铭摊牌后,我搬了出去,住进了孙蕊家。

我们都知道,那枚被放在茶几上的戒指,意味着什么。这不是一次简单的争吵或冷战,而是一次彻底的决裂。我们都没有再联系对方,默契地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。

说不悲伤是假的。三年的感情,那个曾经把我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男人,就这样从我的生命中退场了。我的心里,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,空荡荡的,灌着冷风。

但奇怪的是,我并不后悔。

离开周铭,让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。我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的行为,不再需要面对他担忧而失望的眼神。我可以心无旁骛地,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。

孙蕊的调查,很快就有了进展。

她通过一个在金融圈工作的朋友,查到了张伟在案发前一段时间的银行流水。流水显示,有一笔高达两百万的巨款,从一个海外账户,转入了张伟的个人账户。而转账的时间,就在陈烬和张伟大吵一架的第二天。

“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往来。”孙蕊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,表情严肃,“这个海外账户是匿名的,很难追查来源。但是,这笔钱,很可能就是张伟的‘买命钱’。”

我们的推测是:张伟背后的人,在得知陈烬要去报警揭发公司内幕后,决定杀人灭口。他们给了张伟一笔钱,让他把陈烬约到郊外,然后,再将他们两人一同除掉,并将一切嫁祸给陈烬。

这样一来,既除掉了陈烬这个心腹大患,又让张伟这个知永远闭嘴,还能顺理成章地侵吞掉公司的所有资产和技术。一石三鸟,计划堪称完美。

“那笔钱,后来怎么样了?”我问。

“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。”孙蕊皱着眉说,“在张伟死后,这笔钱很快就通过各种复杂的渠道,被分批转走了。最后,流入了一个名叫‘宏业投资’的公司账户。”

宏业投资。

我立刻在网上搜索这家公司。这是一家本地超级有名的投资公司,业务范围很广,涉及房地产、金融、科技等多个领域。公司的法人代表,名叫赵启明。

看到“赵启明”这个名字时,我总觉得有些耳熟。我仔细想了想,才记起来,在陈烬公司的早期报道里,曾提到过他们拿到了一笔天使投资,而投资方,正是宏业投资。赵启明,还曾以投资人的身份,出席过他们公司的开业典礼。

也就是说,赵启明从一开始,就是陈烬和张伟的幕后老板!

所有的线索,都指向了这个叫赵启明的男人。他,很可能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、真正的凶手。

我和孙蕊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。赵启明在本地是头面人物,人脉广,势力大。想要扳倒他,光凭我们这点捕风捉影的猜测,根本就是以卵击石。

“我们目前怎么办?”我有些茫然。

孙蕊沉思了片刻,说:“我们手里没有直接证据。唯一的突破口,可能就是那个凶手。你不是在梦里见过他吗?你还记得他有什么特征吗?”

我努力地回忆着那个雨夜。

“他个子很高,穿着黑色的冲锋衣……对了!”一个被我忽略了很久的细节,突然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,“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,右脚有点拖沓,像是有旧伤。”

“右脚有伤?”孙蕊的眼睛亮了一下,“这是一个很重大的特征!我们或许可以从赵启明的身边人查起,看看有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人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像侦探一样,开始秘密地跟踪和调查赵启明。孙蕊负责打听他的行程,而我,则每天都守在他公司和住所的附近,希望能找到那个走路姿势奇怪的男人。

这个过程,充满了危险和煎熬。有好几次,我都差点被他的保镖发现。我每天都提心吊胆,精神高度紧张。

不过,一连一个星期,我们都一无所获。赵启明身边的人许多,司机、保镖、助理,但没有一个符合那个特征。

就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,机会,却意外地降临了。

那天,赵启明要去参与一个慈善晚宴。孙蕊打听到消息,说他会带一个很重大的合作伙伴出席。我提前来到了晚宴的酒店门口,伪装成等人的样子,希望能有什么发现。

晚上七点左右,赵启明的车队准时到达。他从车上下来,满面春风地和前来迎接的人握手。

紧接着,从另一辆车上,下来了一个男人。

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,个子很高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看起来斯斯文文。他走到赵启明身边,两人熟络地交谈着。

就在他迈上酒店台阶的那一刻,我清楚地看到,他的右脚,在抬起时,有一个超级不自然的、轻微的停顿和拖拽。

那个姿势,和我梦里那个凶手,一模一样!

我的心,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我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,想要看清他的脸。

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人,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,忽然转过头,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四目相对的瞬间,我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。
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!隔着薄薄的镜片,我依然能感受到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死寂。那眼神,和我在梦里,在陈烬生命最后一刻看到的那双眼睛,完全重合!

就是他!他就是那个凶手!

我吓得浑身发抖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那个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,就转过头,和赵启明一起走进了酒店。

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瘫软地靠在墙上,大口地喘着气。恐惧,后怕,以及找到真凶的激动,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孙蕊很快就赶了过来,看到我煞白的脸色,吓了一跳。

我把刚才看到的一切告知了她。

“你确定吗?”孙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凝重。

“我确定!”我斩钉截铁地说,“就是他!那双眼睛,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!”

孙蕊立刻拿出手机,对着酒店门口的迎宾牌拍了一张照。照片上,有今晚所有重大来宾的名单。

我们很快就在名单上,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——李峰,宏业投资的副总裁,也是赵启明的得力干将。

找到了!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!

我和孙蕊激动得差点拥抱在一起。

但是,激动过后,更大的难题摆在了我们面前。我们认出了凶手,可我们依然没有证据。我看到的,梦到的,都不能成为呈堂证供。

我们必须找到实质性的证据,否则,一切都是空谈。

那天晚上,我和孙蕊彻夜未眠。我们商量了很久,最后,决定铤而走险。

我们唯一的希望,就在苏晴身上。当年,李峰(或者赵启明)能用偷拍的照片威胁陈烬,那他们手里,很可能还保留着那些照片的底片,或者其他可以威胁到苏晴的东西。而这些东西,就是他们犯罪的直接证据。

我们决定,去李峰的住处,寻找这些证据。

这是一个疯狂而危险的计划。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
第8章 心跳的节拍

我从未想过,自己的人生会和“入室盗窃”这种事情扯上关系。

孙蕊通过她的渠道,搞到了李峰的家庭住址和他近期的行程安排。我们选择在他出差的一个夜晚动手。

行动之前,孙蕊给了我一个拥抱。她说:“晚晚,如果害怕,目前退出还来得及。”

我摇了摇头。走到这一步,我已经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。

李峰住在一个高档的别墅区,安保严密。我们费了很大的劲,才趁着保安换班的间隙,从一个监控死角翻了进去。

开锁的技巧,是孙蕊从一个“特殊渠道”学来的。我看着她用两根细细的铁丝,在锁眼里捣鼓了几下,门就开了。那一刻,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。

李峰的家里,装修得很有格调,但却冷冰冰的,没什么生活气息。我们不敢开灯,只能打着手机微弱的光,开始分头寻找。

我们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书房。像他这样的人,最重大的东西,必定会放在书房里。

李峰的书房很大,有一个巨大的红木书架,一张宽大的办公桌。我们开始疯狂地翻找,抽屉,柜子,书架上的每一本书……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。我总觉得,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。

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,孙蕊在书架的一个暗格里,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保险箱。

“肯定在这里面!”孙蕊压低声音说。

可是,我们没有密码,也没有工具,根本打不开这个保险箱。

看着那个坚固的铁盒子,我们都陷入了绝望。难道说,我们冒了这么大的风险,最后却要功亏一篑吗?

就在这时,我的目光,无意中落在了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上。那是一张李峰和赵启明的合影。照片里的赵启明,笑得春风得意,而李峰,依然是那副冰冷的样子。

照片的右下角,有一串烫金的数字——是他所在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编号。

一个念头,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。

我拿起那张照片,走到保险箱前,颤抖着手,将那串数字输入了进去。

“滴”的一声轻响,保险箱,开了。

我和孙蕊都愣住了,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狂喜。

保险箱里,东西不多。几沓现金,一些文件,还有一个黑色的U盘。

我拿起那个U盘,插进了李峰的电脑里。

U盘里,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。我试了几个我能想到的密码,都不对。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,我忽然想起了陈烬的博客。

我输入了“JIN”这个单词,后面加上了苏晴的生日。

文件夹,瞬间被打开了。

看到里面的内容时,我和孙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那里面,不仅仅有苏晴被偷拍的照片,还有大量的账目记录,详细记载了宏业投资这些年来所有非法的资金往来。更让我们震惊的是,里面还有一个视频文件。

我点开视频。画面有些昏暗,像是在一间仓库里。视频里,赵启明和李峰,正在和一个男人争吵。那个男人,就是张伟。

他们似乎是在分赃不均。张伟情绪激动,说要去告发他们。然后,画面一转,李峰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,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张伟的胸口。

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。

原来,张伟根本不是死在郊外,而是死在了赵启明的仓库里!郊外的案发现场,完全是他们伪造的!

而这个视频,很显然是李峰为了自保,偷偷录下来的。他留着这个,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,用来要挟赵启明。

我们找到了,我们找到了最致命的证据!

我立刻将U盘里的所有内容,都复制到了我的手机里。

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,别墅区里,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。

我们脸色大变,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安保系统。我们来不及多想,抓起东西就往外跑。

身后,传来了保安的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。

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,也最惊险的一段路。我们拼了命地跑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

最终,我们还是在保安抓住我们之前,翻出了别墅区,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
第二天,我将U盘里的所有内容,匿名发给了市里最大的媒体和纪检委。

一场巨大的风暴,席卷了整个城市。宏业投资被查封,赵启明和李峰被捕。随着调查的深入,他们背后牵扯出的一个巨大的黑色产业链,也被连根拔起。

陈烬的案子,被重新审理。

在确凿的证据面前,李峰和赵启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。他们详细交代了三年前,如何设计陷害陈烬,如何伪造案发现场,如何逼迫他认罪的全过程。

真相,终于大白于天下。

报纸上,用巨大的篇幅报道了这件事。陈烬的名字,第一次以一个“受害者”和“英雄”的身份,出目前了公众面前。

我拿着那份报纸,去了陈烬的墓地。那是一个很安静的陵园,他的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,前面还放着一束新鲜的雏菊。我想,应该是苏晴来过。

我将报纸,轻轻地放在了墓碑前。

“陈烬,”我对着照片上那个依然带着浅笑的男人,轻声说,“都结束了。你可以安息了。”

那一刻,阳光正好。我将手放在胸口,感受着那颗心脏的跳动。它依然强健,依然有力,但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。

我知道,它终于释怀了。

从那天起,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关于雨夜的梦。我的睡眠,变得前所未有的安稳。

一个月后,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,是周铭打来的。

我们约在了一家咖啡馆见面,就是我曾经和孙蕊倾诉的那家。

他瘦了许多,也憔悴了许多,但看我的眼神,却多了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,那里面有愧疚,有敬佩,还有一丝……小心翼翼的挽回。

“晚晚,”他先开了口,声音有些沙哑,“对不起。”

我摇了摇头,笑了笑:“没什么对不起的。我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。”

“我看了新闻,”他说,“我才知道,你说的,都是真的。我……我为我当初的自以为是,向你道歉。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,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,我却选择了怀疑和逃避。”

我们沉默了很久。

“我们……还能回到过去吗?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期盼。

我看着他,想起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想起了他曾经给我的温暖和依靠。

但是,我也想起了那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、无声的鸿沟。我知道,有些东西,一旦碎了,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
我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
“周铭,谢谢你曾经救了我的命。我会永远感激你。但是,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了。”

他眼里的光,一点点暗了下去。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对我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。

“我清楚了。祝你……后来都好。”

离开咖啡馆,我一个人走在阳光下。我觉得无比的轻松和自由。

我的人生,由于这颗心脏,而被彻底颠覆。我失去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,却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。我懂得了,生命中最重大的事情,不是逃避和遗忘,而是勇敢地去面对,去寻找真相,去坚守内心的正义。

我低头看了看胸口,那道手术留下的疤痕,像一枚勋章。

我抬起头,看向远方。我知道,我的人生,才刚刚开始。而这颗心脏,它会陪着我,用一种平静而有力的节拍,继续跳动下去,直到生命的尽头。

© 版权声明

相关文章

暂无评论

您必须登录才能参与评论!
立即登录
none
暂无评论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