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班认识了两已婚女同事,无聊了用小号撩她们,结果不小心暴露了

那堵无形的墙,是在我和苏晴、张岚之间,也在我和我妻子林微之间,最终,它把我围在了正中央。办公室里那种死寂的、客气到冰点的氛围,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。我像个活在玻璃罩里的人,看得见她们的嘴唇在动,却听不见任何真实的情绪,只剩下嗡嗡的、属于我一个人的耳鸣。

这一切,都源于三个月前,那个叫“远方有诗”的虚拟身份,和我那该死的、无处安放的无趣。我用一场自以为是的精神越轨,亲手点燃了自己生活的后院,然后眼睁睁看着它烧成一片狼藉,连灰烬都是冰冷的。

有时候我会想,如果时间能回到那个百无趣赖的周二下午,当那个荒唐的念头第一次冒出来时,我能一巴掌把自己扇醒,该有多好。

可生活没有如果,只有后果和结果。而我的结果,就是从一个还算体面的已婚男人,变成了一个被戳穿了所有伪装的、可悲又可笑的小丑。

故事,要从那个普通的周二说起。

第1章 那个叫“远方有诗”的男人

我们公司不大,设计部连我在内,也就十来个人。办公室是开放式的大平层,谁打个喷嚏,另一头都能听见。苏晴和张岚的工位就在我对面,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。

苏晴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,说话温声细语,笑起来眼角弯弯,像两枚新月。她比我早进公司两年,业务熟练,人缘也好,谁有麻烦都愿意找她。她桌上永远放着一小盆绿萝,养得油光水滑,偶尔还会带些自己做的点心分给大家,办公室里大部分男人,包括我,都对她颇有好感。

张岚则完全是另一个类型。她利落的短发,一年四季基本都是黑白灰的职业装,眼神锐利,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。她是我们部门的技术骨干,逻辑清晰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。她不爱笑,也不参与办公室的闲聊,午休时总是戴着耳机看专业书籍。许多人觉得她清高,不好接近,但我知道,她只是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。有一次我俩一起加班,项目出了个大纰漏,我急得满头大汗,她却异常冷静,一言不发地排查代码,最后在凌晨三点找到了问题。那一刻,我看到她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,那是一种属于强者的、疲惫的骄傲。

我和她们的关系,就是最标准不过的同事。见面点头微笑,讨论工作时公事公办,偶尔在茶水间碰到,聊几句天气或者孩子。苏晴的孩子刚上幼儿园,张岚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,而我和妻子林微,还在为到底要不要孩子而进行着旷日持久的“冷战”。

我和林微是大学同学,恋爱七年,结婚三年。十年光阴,足以把当初所有的电光石火,都磨成温吞的白开水。她在一所中学当老师,生活规律得像一张课程表。早上六点半起,晚上九点半睡,家里永远一尘不染,我的每件衬衫都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。

她很好,好到无可挑剔。可也正是这种无可挑剔的“好”,让我觉得窒息。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,常常是吃一顿饭,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,再无其他。她不再问我工作上的烦心事,我也不再关心她班上哪个学生又调皮了。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合租室友,客气,疏离,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
那种“无趣”,就是从这种死水微澜的生活里滋生出来的。它像藤蔓一样,悄无声息地缠绕住我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我开始渴望一点不一样的东西,一点刺激,一点能证明我还“活着”的感觉。

那个周二下午,阳光很好,透过百叶窗洒在键盘上,形成一道道光斑。我提前完成了手头的方案,网页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切换。对面,苏晴正托着腮,对着电脑屏幕发呆,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。张岚则在打电话,眉头紧锁,似乎在跟家人争论什么,声音压得很低,但语气里的不耐烦清晰可辨。

那一瞬间,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:她们,在婚姻里,是不是也和我一样,感到疲惫和厌倦?

这个念头一旦产生,就再也挥之不去。

那天晚上,我失眠了。林微早已在我身边睡熟,呼吸均匀。黑暗中,我睁着眼睛,脑子里反复回想着白天苏晴发呆的样子和张岚紧锁的眉头。一种隐秘的、想要窥探的欲望,像毒蛇一样探出头。

我拿过手机,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账号。当输入昵称时,我犹豫了很久。最终,我敲下了四个字:远方有诗。

多可笑,一个在婚姻里感到窒息的男人,却想在虚拟世界里扮演一个诗意远方的知己。我选了一张网络上找的景色图做头像,那是一条通往森林深处的小路。个人简介里,我只写了一句话:一个愿意倾听的树洞。

做完这一切,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和兴奋。我找到了苏晴和张岚的账号——这很简单,她们都用自己的照片做头像,名字也是真名。我深吸一口气,用“远方有有诗”的身份,分别给她们发了好友申请。

那一夜,我几乎没有合眼,手机放在枕边,每一次震动都让我心惊肉跳。

第2章 潘多拉的盒子

第二天早上,我顶着黑眼圈到了公司,心里七上八下。看到苏晴和张岚像往常一样和我打招呼,我才稍稍松了口气,看来她们还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,或者根本没在意。

一整个上午,我都心不在焉。直到午休时间,手机震动了一下,我点开一看,是苏晴通过了好友申请。

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

她没有主动发消息。我盯着那个灰色的对话框,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,才敲出一行字:“你好,谢谢通过。”

过了几分钟,她回复了,只有一个微笑的表情。

这天下午,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“远方有诗”的人设——一个感性的、热爱生活、有点文艺气息的中年男人。我跟她聊电影,聊音乐,聊旅行。我发现苏晴对这些话题很感兴趣,她说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一场完整的电影了,每天下班就是孩子和家务,丈夫回家就知道躺在沙发上玩手机。

“感觉自己像个陀螺,不停地转,却不知道为了什么。”她发来这句话,后面跟了一个叹气的表情。

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出口,一个可以让我扮演“拯救者”的出口。我立刻回复:“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,哪怕只是在心里。在那里,你可以不是妻子,不是母亲,只是你自己。”

这句话似乎击中了她。她沉默了很久,然后发来一大段文字,诉说她婚姻里的琐碎和压抑。丈夫的不体贴,婆婆的挑剔,日复一日的家务让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耗干了。

我耐心地听着,用那些我从书上看来的、早已在自己的生活中失效了的道理去安慰她。我说:“婚姻不是枷锁,而是两个人的修行。如果一个人走得太快,另一个人要学会等等。如果一个人累了,另一个人要懂得扶一把。”

屏幕那头的苏晴,对我这个素未谋面的“知己”感激涕零。她说:“跟你聊天真好,感觉心里堵着的东西都通畅了。我老公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些。”

那一刻,我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这种满足感,来自于被需要,来自于一个女人的崇拜和依赖。这是我在和林微的婚姻里,久违了的感觉。

当天晚上,张岚也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。

和苏晴的热烈不同,张岚显得超级警惕。

“你是谁?”这是她的第一句话,连个“你好”都没有。

我按照既定的剧本回复:“一个路过的陌生人,看到你的头像觉得很有气质,冒昧打扰。”

她发来一个冷笑的表情:“无事献殷勤。”

我有点尴尬,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:“只是觉得现代人压力都很大,有时候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说说话。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树洞。”

“我不需要树洞。”她回复得斩钉截铁。

我以为这次聊天会就此结束。没想到过了十几分钟,她又发来一条:“你结婚了吗?”

这个问题让我心头一紧。我撒了第一个谎:“离异,自己过。”

“哦。”她回复了一个字,便再也没有下文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我像一个精神分裂的演员,在三个角色间无缝切换。在公司,我是勤恳本分的设计师陈阳,和苏晴、张岚保持着客气的距离;在家里,我是沉默寡言的丈夫陈阳,和林微维持着表面的和平;而在手机里,我是那个善解人意的“远方有诗”,同时和两个女人进行着暧昧不清的对话。

我和苏晴的聊天越来越深入。她开始和我分享她生活中的各种细节,小到今天菜市场的菜价,大到她对未来的迷茫。她会给我发她做的菜的照片,问我好不好看;她会抱怨儿子又把新买的玩具弄坏了,语气里却满是宠溺。我渐渐成了她精神上的寄托,每天晚上,她都会等着我的消息,和我说“晚安”。

而和张岚的聊天,则像一场博弈。她从不主动开启话题,但每次我发消息过去,她都会回复。她的话很少,但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。她问我的工作,我的爱好,我为什么离婚。我为“远方有诗”编造了一个完整的人生:一个做建筑设计的自由职业者,由于前妻过于追求物质而和平分手,喜爱摄影和徒步,享受一个人的孤独。

张岚对我编造的故事半信半疑,但她似乎也默认了这种奇特的交流方式。偶尔,她也会流露出一点点脆弱。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,给我发了一张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照片,配文是:“有时候觉得,挺没劲的。”

我回复她:“累了就歇歇,别把自己绷得太紧。世界不会由于你停下来就崩塌。”

她回了我一个“嗯”,虽然只有一个字,但我能感觉到,屏幕那头的她,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松懈。

这场危险的游戏让我上了瘾。我享受着苏晴的依赖和张岚的挑战,享受着这种游走在秘密边缘的刺激。我刻意忽略了内心的不安,告知自己,这只是聊天而已,我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。我只是一个“树洞”,一个网络上的虚拟朋友。

我甚至开始觉得,我比她们的丈夫更懂她们。我能在苏晴抱怨的时候给予安慰,能在张岚疲惫的时候给予鼓励。这种虚幻的“优越感”,让我那颗由于婚姻平淡而干涸的心,得到了一丝扭曲的滋润。

我完全没有意识到,我打开的不是一个寻求刺激的窗口,而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。盒子里释放出的,除了虚假的慰藉,还有足以毁灭一切的灾难。而我,正一步步,心甘情愿地走向深渊。

第3章 回忆的锚点

随着线上聊天的深入,我在现实中面对苏晴和张岚时,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
看到苏晴在办公室里由于一点小事开心地笑,我会下意识地想,她是不是由于昨晚和“远方有诗”的聊天而心情愉快。看到张岚皱着眉头处理一个棘手的问题,我会忍不住想,她是不是又和她老公吵架了,需不需要“远方有诗”的安慰。

我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追随她们。这种窥探和现实交织的感觉,让我愈发沉迷。

与此同时,我和林微的关系,则跌入了冰点。

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。我回家越来越晚,对着手机的时间越来越长,脸上时常会浮现出一种她看不懂的、带着笑意的走神。

有天晚上,我正靠在床头,和苏晴聊着一部老电影。苏晴说她很喜爱里面的男主角,那种深情又带点忧郁的气质。我笑着打字回复:“那说的不就是我吗?”

正当我准备发送时,林微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:“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

我吓了一跳,手机差点脱手。我慌忙锁上屏幕,支吾道:“没什么,看个段子。”

她没再追问,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那眼神里没有质问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我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的、疲惫的悲伤。她转过身,背对着我躺下,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,静得能听见我擂鼓般的心跳。

那一晚,我再次失眠。黑暗中,林微平稳的呼吸声像一记记重锤,敲打着我愧疚的神经。我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,我们还不是目前这个样子的。

那是我和林微恋爱的第五年,我们大学刚毕业,挤在城市边缘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。夏天没有空调,只有一个嘎吱作响的旧风扇。我刚进一家小设计公司,每天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,工资少得可怜。林微在一家培训机构代课,每天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。

那段日子很苦,但目前回想起来,却甜得冒泡。

我记得有一次,我为了一个项目连续熬了三天三夜,交上去之后,还是被客户全盘否定。那天我回到家,整个人都垮了。我把自己摔在床上,一句话都不想说,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。

林微下班回来,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,什么也没问。她放下包,走进那个狭窄得转个身都困难的厨房。不一会儿,厨房里飘出了番茄炒蛋的香味。那是她最拿手的菜,也是我最爱吃的。

她把饭菜端到床边,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蛋糕盒子。她说:“路过蛋糕店,看到今天有特价,就买了一个。管他什么破项目,吃饱了再说。天塌下来,有我给你顶着呢。”

那个蛋糕很小,奶油也很廉价,但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。我们就挤在小小的床上,用一把勺子,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。窗外是城市的喧嚣,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,和那盏昏黄的台灯。

我看着她沾着奶油的嘴角,狼吞虎咽的样子,忽然觉得什么困难都不算什么了。我抱着她,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,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。我把所有的委屈、不甘和挫败,都哭了出来。

她没有说话,只是抱着我,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,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小动物。她的手很温暖,很有力。

那一刻,我无比确定,这个女人,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。我暗暗发誓,必定要努力工作,让她过上好日子,再也不用挤公交,再也不用买特价的蛋糕。

后来,我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,我们换了更大的房子,买了车,生活越来越好。我兑现了当年的承诺,林微再也不用为物质发愁。可是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之间那种可以分享一切的亲密感,却慢慢消失了。

是我变了吗?

是我开始觉得,男人就应该把事业放在第一位,把工作上的烦恼自己扛。我不再跟她诉苦,由于我觉得那是懦弱的表现。我以为给她更好的物质生活,就是对她最好的爱。

还是她变了?

她当了老师,生活变得规律而严谨。她开始要求家里必须一尘不染,东西必须物归原位。她不再像以前那样,会突然抱住我,或者在我工作时从背后给我一个惊喜。她的爱,变成了熨烫平整的衬衫,和准时摆上桌的晚餐。

我们都以为自己还在爱着对方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。但实际上,我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,越走越远。我们之间,隔了太多没有说出口的话,太多被忽略的情绪。

我想起我们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,是结婚那年的蜜月。我们去了云南,租了一辆车,漫无目的地开。有一天,我们开车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湖边,湖水像蓝宝石一样纯净。我们在湖边坐了一下午,什么都没做,只是靠在一起,看着远处的雪山和天上的云。

我对她说:“林微,后来我们每年都出来旅行一次,好不好?就我们两个人。”

她笑着点头,说: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

可是,这个约定,我们一次都没有兑行过。第一年,我说项目忙,走不开。第二年,她说要带毕业班,没时间。第三年,我们甚至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。

那个被遗忘在云南湖边的约定,就像我们之间渐渐冷却的感情,被日常的琐碎和忙碌,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。

黑暗中,我转过头,看着林微熟睡的侧脸。在手机微弱的光亮下,我看到她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。这个陪我走过十年青春的女人,这个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说要为我顶着天的女人,目前就睡在我身边,而我,却在用一个虚假的身份,去讨好别的女人,去寻找所谓的“激情”和“理解”。

一股巨大的、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羞耻感涌了上来。

我到底在干什么?

我以为我是在填补婚姻的空虚,实则我只是在逃避。我不敢面对和林微之间真正的问题,不敢去沟通,不敢去修复我们之间已经出现的裂痕。我选择了一条最懦弱、最自私的路,用伤害别人的方式,来麻痹自己。

那个叫“远方有诗”的男人,他看似善解人意,看似能洞察一切,实则他什么都不懂。他不懂苏晴日复一日的操劳背后,对家庭深深的眷恋;他不懂张岚坚硬外壳之下,对一份真正平等的伙伴关系的渴望;他更不懂,我身边这个叫林微的女人,她看似平淡的爱里,藏着多少日积月累的付出和牺牲。

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冲进卫生间,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。镜子里,是一个面色苍白、眼神慌乱的中年男人。

我对自己说:陈阳,结束这场荒唐的游戏吧。在你还没有彻底毁掉一切之前。

我下定决心,明天就跟苏晴和张岚坦白,或者,干脆直接注销那个账号,让“远方有诗”彻底消失。然后,我要好好地跟林微谈一谈,从那个被我们遗忘的约定开始。

不过,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。有些错误一旦开始,就由不得你来喊停。命运的齿轮,已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开始疯狂地转动。

第4章 第三方的镜子

带着一夜未眠的愧疚和决心,第二天我到了公司,准备找个机会,彻底了结“远方有诗”这个烂摊子。

可我还没来得及行动,就被部门总监叫进了办公室,扔给我一个紧急又棘手的项目,要求一周内拿出初稿。这一下,我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,每天都在无休止的画图、开会、改方案中度过。

高强度的工作暂时压制了我的心虚。我没有时间再去扮演“远方有诗”,手机里的那两个对话框也沉寂了下去。苏晴给我发过几条消息,问我怎么了,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。我只匆匆回了一句“最近项目忙,回头聊”,便再没顾得上。张岚则一如既往地沉默,仿佛那个叫“远方有诗”的人从未出现过。

我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侥幸:也许,就让这个账号这么沉寂下去,时间久了,她们自然就忘了。这样,既不用面对坦白的尴尬,也能让一切回归原位。

我真是太天真了。

周五晚上,项目总算有了初步进展,我可以稍微喘口气。我约了大学时最好的哥们儿赵鹏出来喝酒。赵鹏在一家国企,日子过得安稳,是我们这群朋友里最早结婚生子的。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,平时大大咧咧,但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。

我们在一家常去的大排档坐下,点了烤串和啤酒。几杯酒下肚,连日来的压力和内心的纠结让我再也绷不住了。我把这一个多月来的荒唐事,原原本本地跟赵鹏讲了一遍,从我为什么创建那个小号,到我和苏晴、张岚的聊天内容,再到我和林微目前的关系。

我本以为赵鹏会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,或者至少会嘲笑我的愚蠢。

不过,他听完后,只是沉默地喝了一大口啤酒,然后看着我,很认真地问:“陈阳,你老实告知我,你这么做,真的只是由于无趣吗?”

我愣住了。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你别跟我扯什么扮演知己,什么寻找刺激。”赵鹏把签子往盘子里一扔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脆响,“你就是对你和林微目前的日子不满意,但你又没胆子去改变,所以你就在外面找补。你找的不是刺激,是认同感。你想证明,你陈阳还是有魅力的,还是能让女人对你掏心掏肺的,对不对?”

赵鹏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瞬间剖开了我所有的伪装,把我内心最深处、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机血淋淋地挖了出来。

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,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是的,他说的都对。我和林微的婚姻太平淡了,平淡到我觉得自己像个功能性的零件,而不是一个被爱着、被需要的丈夫。苏晴的依赖,张岚的试探,都极大地满足了我那点可怜的、作为男性的虚荣心。我沉迷于扮演一个完美的“他者”,由于在现实中,我做不好一个真实的自己。

“你觉得你比她们老公更懂她们?”赵鹏冷笑一声,“你懂个屁!你看到的,都是她们想让你看到的。苏晴跟你抱怨她老公,说不定人家转头就给老公炖了汤;张岚跟你说工作累,可能她老公正在家里给她辅导孩子作业。你一个外人,隔着网线,听了几句牢骚,就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?”

“你这是在玩火,陈阳。而且你玩的这把火,烧的不是别人家,是你自己家。你以为林微什么都不知道?女人心细着呢,你那点魂不守舍的样子,她能看不出来?她不说,是在给你留面子,在等你自己醒过来。”

“你目前收手,还来得及。赶紧把那破号注销了,然后回家,老老实实跟林微谈谈。就说你最近工作压力大,状态不好,跟她道个歉。你们十年的感情,不是假的。别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幻觉,把真金白银的日子给毁了。”

赵鹏的话,字字句句都敲在我的心上。我像个被当头棒喝的人,终于从那场自欺欺人的梦里惊醒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我拿起酒杯,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,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,“鹏子,谢谢你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
那晚,我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。客厅的灯还亮着,林微靠在沙发上睡着了,身上盖着一条薄毯,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蜂蜜水。

我走过去,轻轻地蹲在她面前。借着昏暗的灯光,我仔细地看着她的脸。她睡得不安稳,眉头微微皱着。我伸出手,想抚平她的眉头,指尖却在快要触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停住了。

我的手,刚刚还在敲打着欺骗她的文字。我有什么资格,去触碰她?

我站起身,走进书房,打开了电脑。我登录了那个叫“远方有诗”的账号,看着那两个熟悉的对话框,心里五味杂陈。

我没有勇气去坦白,我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——逃避。

我给苏晴和张岚发了最后一条信息,内容一模一样:“最近家里出了些事,需要处理。后来可能不会再上线了。认识你们很高兴,祝好。”

然后,我没有丝毫犹豫,按下了“注销账号”的按钮。

在点击确认的那一刻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。

我天真地以为,只要“远方有诗”消失了,陈阳的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轨。我以为,只要我删除了所有的证据,这场荒唐的闹剧就可以画上句号。

我忘了,互联网有记忆,生活更有。有些痕迹,一旦留下,就再也抹不掉了。

而报应,也以一种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、最残忍的方式,悄不过至。

第5章 无声的惊雷

注销账号后的那个周末,我过得异常轻松。我主动包揽了所有的家务,陪林微去逛了超市,还提议周末一起去看场电影,就像我们刚恋爱时那样。

林微虽然有些意外,但看得出她很高兴。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,我们之间那种紧绷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。周日晚上,我们依偎在沙发上看着电影,她像以前一样,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。那一刻,我真切地感觉到,我的生活正在回来。

我以为,一切都过去了。

周一,我怀着一种“新生”的心情回到公司。走进办公室时,我甚至主动跟苏晴和张岚笑着打了声招呼。

苏晴愣了一下,然后也对我笑了笑,但那笑容里,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张岚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,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。

我没多想,坐回自己的位置,开始了新一周的工作。

平静只维持了不到半天。

午休时间,大家都在各自吃饭或者休憩。办公室里很安静。苏晴和张岚没有出去,她们坐在工位上,低声聊着什么。我戴着耳机听音乐,假装没有注意她们。

突然,苏晴的一句话,像一根针一样,精准地刺破了我的耳膜,穿透了音乐的屏障。

她说:“……你说那个‘远方有诗’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?神神秘秘的,说消失就消失了。”

我的心脏猛地一缩,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我僵在座位上,不敢动弹,连呼吸都停住了。

张岚的声音很低,但我还是听清了:“网络上的人,谁知道是真是假。说不定就是个无趣的骗子。”

“可我觉得他不像啊。”苏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,“跟他聊天,感觉他懂许多,人也挺温柔的。他还跟我说过一句话,我印象特别深。他说,‘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,哪怕只是在心里’。你说,一个男人能说出这种话,应该挺细腻的吧?”

“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……”

这句话,像一道惊雷,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。

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由于这句话,是我曾经用来安慰苏晴的。但更可怕的是,这句话,我不是原创的。

这是许多年前,我和林微还在那个出租屋里时,有一次我工作不顺,心情极差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林微在门外,对我说了这句话。她说:“陈阳,我知道你累。没关系,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,哪怕只是在心里。你就在里面待一会儿,我等你出来。”

这句话,是我和林微之间一个超级私密的记忆锚点。我怎么会……我怎么会把它用在了“远方有诗”的身上,告知了苏晴?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手脚冰凉。一种巨大的、不祥的预感,像乌云一样笼罩过来。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告知自己这只是巧合。也许苏晴只是随口一提,张岚也根本没在意。只要我不露声色,这件事就会过去。

不过,命运的剧本,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。
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
林微走了进来。

她今天穿了一件我给她买的米色风衣,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。她看到我,笑了笑,朝我走过来。

“你早上走得急,这个方案忘带了。我正好路过,给你送过来。”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。

全办公室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。同事们都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我们,这本该是一个温馨的、让丈夫很有面子的场景。

可我却笑不出来。我僵硬地站起身,接过文件袋,喉咙发干:“谢……谢谢你,还特意跑一趟。”

“没事。”林微的目光扫过我的办公桌,然后,自然地落在了我对面的苏晴和张岚身上。她礼貌地对她们点了点头。

苏晴也微笑着回应。也许是为了打破这瞬间的安静,也许是她真的觉得那句话很有共鸣,她看着林微,半开玩笑地说道:“嫂子,你家陈阳可真会疼人。不像我们家那位,木头一个。”

林微愣了一下,客气地笑了笑:“他也就看着还行。”

苏.晴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,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了下去。而她接下来说的话,彻底将我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她笑着对林微说:“我前两天还跟我们一个朋友聊天呢,他说的一句话特别有道理。他说,‘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,哪怕只是在心里’。我当时就觉得,这话太对了!陈阳,你说是不是?”

她最后一句话,是转向我问的。

时间,在这一刻,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我看到林微脸上的笑容,一点一点地,凝固了。

她的目光,从苏晴那张毫无城府的、分享着“金句”的脸上,缓缓地,移到了我的脸上。
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。

没有愤怒,没有歇斯底里,甚至没有质问。

只有一种巨大的、空洞的、被彻底击碎后的难以置信。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,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。那眼神里,有我熟悉的悲伤,但更多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冰冷的了然。

那一瞬间,所有信息在她脑海里完成了致命的拼接。

那个让她丈夫魂不守舍的手机,那个叫“远方有诗”的神秘人,那句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话语,和眼前这个对她丈夫赞不绝口的“女同事”。

一切,都对上了。

我的血,从脚底凉到了头顶。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整个世界都在旋转,我唯一能感觉到的,就是林微那把刀子一样的目光,一寸一寸地,凌迟着我。
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苏晴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。她不是傻子,她看看林微,再看看我惨白的脸,瞬间清楚了什么。她的脸“刷”的一下变得通红,然后又转为煞白,尴尬和羞愤交织在一起,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一直沉默的张岚,此刻也抬起了头。她锐利的目光在我、林微和苏晴之间来回扫视,最后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那眼神里,没有惊讶,反而带着一丝“果然如此”的嘲讽和鄙夷。

原来,她早就看穿了。她一直在冷眼旁观,看着我这个小丑,拙劣地表演。

整个办公室,几十平米的空间,此刻变成了一个审判我的法庭。

林微是主审法官。

苏晴是无辜的证人,也是受害者。

张岚是洞悉一切的陪审员。

而我,是那个无所遁形的、罪无可赦的罪犯。

林微什么都没说。她只是收回了目光,最后看了我一眼,那一眼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然后,她转过身,一步一步地,走出了办公室。

她走得很稳,背挺得笔直。

直到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,我才像一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木偶,颓然地坐回椅子上。

我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

那声关门声,不是惊雷,却比任何惊雷,都更让我肝胆俱裂。

第6章 冰冷的灰烬

林微离开后,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固体。

没有人说话,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。所有人都假装在忙自己的事,但眼角的余光,却像无数根细小的针,扎在我的身上。

苏晴低着头,脸埋在臂弯里,肩膀微微耸动,像是在无声地哭泣。她必定觉得屈辱又难堪。她以为的“网络知己”,原来就是每天坐在她对面的、她同事的丈夫。她那些关于婚姻的私密抱怨,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张岚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,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。那是一种混合了鄙夷和厌恶的气场,将我彻底隔绝在外。

我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,像一尊石像。大脑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——林微那双空洞的、写满了失望的眼睛。那眼神像一个黑洞,把我所有的侥幸、辩解和悔恨,都吸了进去,只留下一片虚无。

下班时间到了,同事们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,迅速地收拾东西离开,没有人跟我打招呼。很快,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个。

苏晴第一个站了起来,她没有看我,抓起包,几乎是跑着冲了出去。

接着,张岚也站了起来。她走到我的工位旁,停下脚步。我以为她会骂我,或者质问我。

但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用一种极其平静,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:“陈阳,你真可悲。”

说完,她也转身走了。

“可悲。”

这个词,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我无地自容。

我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,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透,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。我才像个行尸走肉一样,站起身,回家。

打开家门,迎接我的是一片黑暗和死寂。

林微不在家。

我给她打电话,关机。给她发微信,没有回复。

我疯了一样地找她。我给她最好的闺蜜打电话,给她的同事打电话,甚至打电话回了她父母家。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她。

那一夜,我开着车,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转。我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院,去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小面馆,去了我们曾经租住过的那个小区楼下。

每一个地方,都充满了我和她的回忆。而每一个回忆,都像一把刀,在我心上反复切割。我越是寻找,就越是清晰地认识到,我到底弄丢了什么。

直到凌晨四点,我精疲力尽地回到家。打开门,看到林微正坐在沙发上。

她换下了白天的风衣,穿着一身家居服,头发随意地挽着。她面前的茶几上,放着一个行李箱。

我的心,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
“林微……”我声音沙哑地叫她。

她抬起头,看着我。她的眼睛又红又肿,显然是哭过了。但此刻,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“我们谈谈吧。”她说。

我走过去,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我们之间,隔着一个茶几,也隔着一个无法逾越的深渊。
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她问,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
“一个多月前。”我低着头,不敢看她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“我……工作压力大,和你又没什么话说了,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……就……鬼迷心窍了。”

“所以,你就去网上,用一个假身份,去撩拨你的女同事?”她的声音里,终于有了一丝颤抖,那是一种被极致的荒谬和背叛所激起的颤抖,“陈阳,你不觉得恶心吗?”

“恶心。”我闭上眼睛,这两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。

“你跟她们都聊了些什么?是不是觉得,她们比我更懂你,更能给你安慰?”

我无法回答。沉默,就是最可耻的默认。

“那句话,‘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’,”她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,“那是我在你最难的时候,说给你听的话。你把它,当成你讨好别的女人的工具。陈阳,你怎么可以……怎么可以这么对我?”

说到最后,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。她没有嚎啕大哭,只是无声地流着泪,那一行行清泪,像是对我无声的控诉。

我再也忍不住,跪倒在她面前,抓住她的手:“林微,对不起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!我混蛋,我不是人!你打我,你骂我,怎么样都行,求你,别离开我!”

她的手冰凉,任由我握着,没有任何回应。

她只是流着泪,摇着头,一遍遍地重复着:“太脏了……陈阳,太脏了……”

那一刻我才清楚,我毁掉的,不仅仅是她对我的信任,更是我们之间那份曾经纯粹、干净的感情。我在我们共同的回忆里,泼上了一盆最肮脏的污水。这比任何肉体上的,都更让她无法忍受。

那晚,我们谈了很久,或者说,是我单方面地忏悔了很久。我把所有的事情,毫无保留地全部告知了她。

林微一直静静地听着,眼泪流干了,眼神也变得空洞。

最后,她说:“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这个家,我目前待不下去。”

她站起身,提起那个行李箱。

“你要去哪?”我慌忙拉住她。

“去我妈那儿住几天。”她挣开我的手,“陈阳,我们都冷静一下吧。想一想,后来该怎么办。”

门开了,又关上了。

这一次,我连追出去的勇气都没有。

我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看着这个曾经温馨,此刻却空旷得让人心慌的家。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,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。可如今,照片里那个幸福的男人,亲手把自己的幸福,烧成了一地冰冷的灰烬。

第7章 无法缝合的裂痕

林微搬去她母亲家的日子,我的生活彻底乱了套。

家里空荡荡的,再也没有熨烫平整的衬衫,再也没有热气腾腾的晚餐。我每天下班回来,对着一室清冷,连开灯的欲望都没有。我开始吃外卖,吃泡面,几天下来,胃就开始抗议。

但身体上的不适,远不及精神上的煎熬。

公司成了我最恐惧的地方。每天走进那间办公室,都像是一场公开处刑。苏晴和张岚彻底把我当成了空气。我们之间,连最基本的点头之交都没有了。开会时,如果需要和我交流,她们会直接跟部门总监沟通,再由总监转达给我。那种被刻意绕开的、无形的孤立,比任何直接的冲突都更令人窒ăpadă。

苏晴不再带自己做的点心,她桌上的那盆绿萝,也由于无人打理而渐渐枯黄。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,脸上再也见不到那种明媚的笑容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戒备。我偶尔会看到她丈夫来接她下班,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。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,我不敢想。我的一个愚蠢的游戏,可能已经波及到了另一个无辜的家庭。

张岚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样子,但那份冷峻里,多了一丝化不开的冰霜。有一次在茶水间,只有我们两个人,我鼓起勇气,想对她说声“对不起”。

我刚开口叫了她的名字,她甚至没等我说完,就端着杯子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,仿佛多跟我待一秒钟,都会玷污了空气。

我成了部门里的一个“幽灵”,一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禁忌。

我尝试挽回林微。我每天给她发微信,从一开始的大段忏悔,到后来的日常关心,提醒她天冷加衣,提醒她按时吃饭。她很少回复,偶尔回一个“嗯”或者“知道了”。

我每周都去岳母家看她。岳母看我的眼神,充满了失望和责备。她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让我自己好好反省。

我隔着门,跟林微说话。我告知她我最近的工作,告知她我有多想她。大多数时候,门内都没有任何回应。有一次,我听到她在门里压抑的哭声。那哭声像一把钝刀,在我心上来回地割。

一个月后,林微终于同意见我。

我们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。她瘦了许多,脸色也不好,但眼神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。

“我思考了很久。”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,没有看我,“陈阳,我们离婚吧。”

“不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林微,我不同意!我知道我错了,我正在改!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好不好?”

“机会?”她抬起头,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怎么给你机会?我一闭上眼睛,就想起你对着手机笑的样子。我一回到那个家,就觉得空气里都是你的谎言。你说的那句话,那句‘属于自己的角落’,目前对我来说,就像一个笑话。你让我怎么信任你?你让我后来怎么面对你说的每一句话?”

“我忘不掉。这件事,就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里,拔不出来了。我们回不去了,陈阳。”

她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在宣判我的死刑。

我红着眼,几乎是在乞求:“林微,十年的感情,我们十年的感情啊!就由于我犯了一次浑,就要全部推翻吗?你忘了我们以前的日子了吗?忘了那个出租屋,那个小蛋糕了吗?”

提到过去,她的眼圈也红了。

她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她会心软。

但最后,她还是摇了摇头:“就是由于记得,所以才更痛苦。陈阳,我曾经以为,我们之间是最坚不可摧的。我以为,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,我也会站在你这边。可最后,给我最致命一刀的,却是你。”

“放过我吧,”她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哀求,“也放过你自己。”

那天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馆的。我只记得,外面的阳光很刺眼,刺得我睁不开眼睛。

我没有同意离婚。我告知林微,我需要时间,也请她再给我一点时间。

生活还在继续,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。

我们之间那道由于我的愚蠢和自私而产生的裂痕,太深,太长,长到无论我用多少悔恨和弥补去填充,都无法让它愈合。它就那么横亘在那里,提醒着我,有些错误,一旦犯下,就是一辈子的烙印。

第8章 远方没有诗

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,又过了两个月。

我没有再提让林微回来的事,她也没有再提离婚。我们维持着一种分居的状态,每周见一次面,像两个刚刚开始接触的、客气的陌生人。我们会一起吃顿饭,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,列如天气,列如新闻。我们都小心翼翼地,避开所有可能触及伤口的话题。

公司里,情况也稍有好转。苏晴和张岚虽然依旧不和我说话,但至少,她们不再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。那种冰冻三尺的氛围,渐渐融化成了一种淡漠的、井水不犯河水的疏离。工作上的交接,也开始通过邮件进行,省去了面对面的尴尬。

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,用疯狂的忙碌来麻痹自己。我不再抱怨,不再走神,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作机器。部门总监对我的变化很满意,甚至在一次会议上表扬了我。

不过,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内心的那个空洞,并没有被填补,反而越来越大。

那个叫“远方有诗”的男人,已经被我亲手埋葬。但他的幽灵,却时时刻刻地纠缠着我。他让我看清了自己的虚伪、懦弱和不堪一击。

我开始反思,我和林微之间,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。

是十年光阴磨平了激情吗?是生活的琐碎消解了浪漫吗?

是的,都有。但最根本的缘由,是我停止了沟通,也拒绝了倾听。我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,把她的沉默当成毫无怨言。我沉浸在自己所谓的“男人压力”里,却从未真正关心过,她作为一个妻子,一个女人,内心的渴望和疲惫。

当我感到空虚和无趣时,我没有选择向内求,去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,而是选择向外索取,用一种最廉价、最不负责任的方式,去寻求虚假的慰藉。

我伤害了林微,也伤害了苏晴。我把苏晴当成了满足我虚荣心的工具,窥探她的隐私,消费她的信任。我甚至没有想过,我的行为会给她的家庭带去怎样的风暴。

至于张岚,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把戏。她的鄙夷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我所有的猥琐和可笑。

那天晚上,我又一次失眠。我走到书房,从书架的最深处,翻出了我们蜜月旅行的相册。

我一页一页地翻着,看着照片上,我们在洱海边大笑,在玉龙雪山下相拥。照片上的林微,眼神里闪着光,那种光,我已经很久没在她眼睛里见过了。

翻到最后一页,是一张我们在那个不知名的湖边拍的合影。背后是蓝得不真实的湖水和连绵的雪山。照片下,是林微用娟秀的字迹写下的一行字:一言为定。

我的眼泪,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,砸在相册上,晕开了那两个字。

第二天,我给林微发了一条微信。

“这个周末,有空吗?我们去趟云南吧。”

过了很久,她回复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
我不知道这次旅行,是否能修复我们之间那道巨大的裂痕。我也不知道,我们是否还能找回曾经的亲密无间。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。

但我知道,我必须迈出这一步。不是为了乞求原谅,而是为了重新开始。

开始学着去面对真实的生活,而不是逃避;开始学着去倾听身边人的声音,而不是在虚拟世界里寻找回响;开始学着去爱一个真实的、有缺点的、会变老的林微,而不是去迷恋一个虚幻的、完美的“知己”。

远方没有诗,诗就在身边。只是曾经的我,瞎了眼,蒙了心。

我关上相册,走到窗边。天,快亮了。

我不知道我和林微的明天,会是晴是雨。但我知道,我必须走下去。带着一身无法洗刷的污点,和一颗想要重新学爱的心,一步一步,艰难地,走向那个或许还能称之为“我们”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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